小說-流氓總裁

Mila | 閒聊八卦
  以美國黑道背景進軍影界的聶氏家族,在短短不到五年的時間裡,家族企業的範疇已橫跨影視、媒體、廣告、餐飲及網際網路,幾乎壟斷了美國五分之一的傳媒電子市場。
  不只如此,近一年來聶氏企業將觸角探及國外,以大吃小的方式積極並購相關企業,迅速在日本、韓國、新加坡的傳媒界佔有一席之地,對當地的媒體產生了莫大的衝擊。
  各國傳媒界人心惶惶,很難不擔心下一個被併購的企業就是自己的公司,因為聶氏總裁果決明快的管理領導風格,在並購企業後,會迅速進行內部重整改組而大量裁員,讓許多家庭生計陷入困境,引發社會亂象叢生,也造成該國政府的困擾。
  聶宣——擁有美國華裔身份的聶氏企業總裁,便是讓各國政府頭疼的罪魁禍首。
  這位出身黑道家族,二十四歲便代父聶元珍掌管企業的舵手,才一上任便光芒亂竄,火花四射,不懼任何流言蜚語,大力改革及整頓企業,將人員汰舊換新,重新打造企業形象,淡化黑道色彩,在二十八歲那一年一舉將企業推向國際
  關於他的傳言很多,例如說他出身黑道家族,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表面上是正派經營企業,背地裡卻動用黑暗勢力剷除異己,包括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弟弟都被一腳踢出聶氏經營體系,所以才能在短時間之內鞏固他的威權。更有傳言他是用非法手段取得大小公司的經營權,搞得企業主家破人亡,就算有人上門尋仇,也會很快地「被解決」……
  因此,聶家老二聶宣被暗地裡冠上「流氓總裁」的封號,而這個封號越傳越遠,遠渡重洋,跨越國界,轉眼之間也傳到了台灣……
  沒錯,一個月前,也就是聶宣二十九歲生日的那一天,他向國際媒體宣告,聶氏企業將進軍電子科技市場,而他的第一個收購目標,就在以電子代工市場聞名國際的台灣……

  應徵職務:總裁貼身秘書
  應徵條件:
  一、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
  二、中、日、英語聽說讀寫流利
  三、主修國貿、財會
  四、身高一七○公分以上,貌美質佳
  職務內容:
  一、處理總裁公私大小事宜
  二、需陪總裁交際應酬
  價碼:月薪十萬。
  最後一行字是重點。
  席若菲一點也不否認接下這個工作的最大誘因是因為高薪,否則這樣的應徵條件及工作內容,根本就像在應徵情人而非秘書,如果這種徵人啟事公然貼出去,那些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大概會為了應徵排上幾天幾夜而無怨無悔。
  因為,這家公司的總裁正是現在紅遍國際的「流氓總裁」——聶宣。
  一個月前,當她大學學長、現任美國聶氏企業總裁特助紀善遠電郵上述工作內容給她時,她只有一個反應——
  「要不要附加陪總裁上床?」她冷冷地在電話裡問。
  朗朗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那倒不必,我家總裁從來不缺女人,事實上,如果還要陪總裁上床,價碼就不會只是這個數字了。」
  「好,我接受。」廢話不多說,她爽快的答應了。「謝謝你替我保留這麼好的工作機會,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學長。」
  紀善遠一愕,再次輕笑出聲。「你不多問問工作內容嗎,不怕我把你賣了?我得先聲明,要賺這份薪水並不容易,聶宣是個工作狂,為了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達到目的,以台灣的商業文化,交際應酬鐵定少不了,有可能搞到三更半夜,你除了隨侍在側之外,有可能還得應付一些老色鬼……這樣,沒關係嗎?」
  紀善遠知道她不喜歡男人,甚至對每個靠近她的男人都懷有戒心,因為她的母親是酒家女,她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打小就在聲色場所長大,讓她看盡了男人醜惡的嘴臉,也對所謂的愛情失去了小女孩該有的憧憬。
  她比平常人加倍努力唸書,雖然主修國際貿易,卻副修許多科目,包括財經、會計、資訊工程,最重要的是還學了日語和英語,因為她知道唯有流利的語言才是通往國際企業之路,唯有最專業的國際財經背景,才可以賺比別人更多的錢。她要藉此翻身,讓母親脫離酒家女的生活。
  她出身寒微,卻有比梅花還要高傲的志氣,就是這樣的特質,深深吸引著紀善遠,不過,他從沒妄想自己可以摘下這朵花,只希望可以盡點綿薄之力幫她的忙,讓她不必過得那麼辛苦,因為就在她大三那一年,她母親因為意外成了植物人,住了將近一年的醫院才過世,從此她成了舉目無親的孤兒,纖細的肩膀還得承擔沉重的醫療費。
  這些年以來他雖然一直在美國工作,卻沒與她斷了聯絡,幸好她也把他當朋友,不吝於告訴他她的近況,讓他的關心可以持續。
  「沒關係,只要不賣身,只要可以賺到高薪,什麼都沒關係。」當時,席若菲是這麼回答的。
  然後,她在大學畢業典禮後的隔天,便進了聶氏企業在台分公司待命,身為美國總公司的總裁特助,紀善遠特地從紐約飛到台灣帶她熟悉大概的企業狀況及工作瑣事,包括總裁的喜好、習慣等等,半個月之後才飛回紐約。
  聶氏進駐台灣是大事,就在媒體炒得沸沸揚揚,把台灣電子產業搞得人心惶惶之後,聶氏總裁聶宣本人終於將在桃園國際機場現身,而她,席若菲,總裁的秘書,當然一定要前來接機。
  只是沒想到,總裁在紐約上機之後,消息竟曝了光,散佈在各大媒體,為了顧及聶大總裁的人身安全、台灣的國際形象,防止不必要的暴動,警方迅速出動一百名警力在桃園機場待命,公司也出動了三十名保全人員在機場守候。但以為該滴水不漏、密不透風的安全防護措施,卻還是因為突然湧入的大批示威人潮而呈現一觸即發的暴力衝突狀態。
  「總裁出關了!」
  「全員戒備!」
  席若菲聽到保全人員對講機的聲音,再看看在封鎖線外擾嚷不休的民眾,細細的柳眉輕蹙,細白柔嫩的指尖緊扣住厚厚的一疊資料,這些都是有關公司籌備進度及未來一周的飯局會議等資料,紀善遠千叮萬囑,總裁一上車就要跟他報告所有事宜,這是聶大總裁的習慣,也是聶總裁判斷秘書適任與否的標竿之一。
  就在她因為長時間的等待及現場的擾嚷緊張而不安胃痛的當下,聶宣在眾人的簇擁下像優雅的天皇般出關了,她的目光不得不緊緊鎖在聶宣身上,除了她本就必須如此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的目光很難從他身上移開。
  一八三的完美比例身材,一身剪裁完美像量身訂做的黑色獵裝,配上黑得發亮的皮鞋、銀色腕表、尾戒,令他有種尊貴非凡的氣勢,黑色微鬈的俐落短髮更突顯出立體的五官,深邃眼眸在陽光下帶著點湛藍,薄而輕抿的唇微微上勾,揚起邪魅冷笑,這個聶大總裁簡直就是好看得過分了。
  彷彿感應到一道特別的視線灼灼燒向自己,聶宣凌厲而不帶絲毫感情的掃去一眼——
  席若菲感覺到胃部再一次的緊縮,但天生的骨氣及不服輸的個性,讓她沒有在他凌厲冷漠的視線下退縮,反而跨出優雅美麗的步伐朝他迎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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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七十公分,體重五十六公斤,三圍比例34C、23、36,腿部線條完美,長髮綰起,露出纖細性感的頸項,皮膚雪白剔透,眼睛不大卻有神,氣質冰冷,不過,該是個有腦子的女人。
  就在她走來的幾秒鐘裡,聶宣已粗略的將這個紀善遠極力推薦的秘書上下打量了一遍,並下了定論。
  還算……及格吧!
  雖然他看不出來她哪一點值得讓他的特助全力背書推薦,花了一天的時間來煩他,不過,至少她不會只是個漂亮的花瓶而已。
  他喜歡有腦子的女人,這樣才不會妨礙他的工作效率,但在他床上的女人通常不必太有腦子,女人之於他的功用是暖床及發洩體力,因此只要長得美、身材好,叫床的聲音動人,乖乖聽話即可。
  「總裁,我是您的秘書席若菲。」席若菲對他露出一個適度的微笑。「長程的飛行辛苦了,您的座車已經準備好,讓我為您帶路。」
  聶宣輕點了一下頭便越過她,逕自往前走。
  沒想到他連對自己的秘書都如此不友善到了惜話如金的地步,席若菲一愕,快步追上去,他的步伐很大,讓她這個走路不算慢的人差一點跟不上,只能小跑步追著。
  「殺人不眨眼的聶氏!滾回美國去!」
  耳邊充斥著群眾的咆哮,震得她不禁皺了眉。
  「滾回去!台灣不歡迎你!你這個害人家破人亡的傢伙!大流氓!壞蛋!滾回美國去!」
  旁邊的群眾因為聶宣的出現更加鼓噪不休,推擠的推擠、叫囂的叫囂,聶宣全不當一回事,眉毛皺都沒有皺一下,依然步履從容的往前走。
  突然,一個不明物體打中席若菲——
  「啊!」她驚呼一聲,低頭,發現身上剛買的春裝被蛋洗得一身黃,她的腦袋瞬間空白一片,震驚大於生氣,這可是她為了這份工作省吃儉用一個多月才花的大手筆耶!
  老天!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所有的保全因這突來的蛋擊行動而密密地將聶宣圍在人牆裡保護,所有飛過來的雞蛋全打在人牆身上,警察動員要抓肇事者,發動蛋洗的人開始在人群中竄逃,未料,此一波彼一波,發動蛋洗的人竟然越來越多,那一箱箱的雞蛋不知從何處偷運進機場,此時人手一粒紛紛往聶宣身上砸——
  砸不到?
  再砸!
  現場雞蛋滿天飛,官兵捉強盜,亂成一團,突然間席若菲聽見了一群人的叫喊——
  「那個是聶宣的秘書!砸她!」
  「竟然為那種流氓做事,殘害國內同胞!大家砸她!」
  「壞女人!鐵定是上了那流氓的床,真是為了錢,連肉都可以賣的壞女人!」
  「賣國賊!壞女人!」
  什麼跟什麼?
  席若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人怎麼會瘋成這個樣子……
  想躲,來不及了,就在聶宣被人牆重重保護的當口,席若菲成了眾人的標靶,數十顆雞蛋同時往她身上砸去——
  痛~~
  不只衣服,她的臉、頭髮、小腿,全都沾滿了蛋汁……
  妝糊了,不,是全身上下都糊成一團了……
  該死的!她想尖叫,想罵人,想扁人,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的四肢不聽使喚,只是不住地顫抖著。
  「讓開!」她聽到一聲命令。
  「我叫你們全部讓開聽見沒有?」又一聲大吼。
  然後,前頭的人牆突然露出了一個縫,高大的聶宣滿是怒氣的朝她走過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你是笨蛋嗎?這樣站著給人家丟?」他拉著她往前走。
  她被罵得啞口無言。
  事實上她是被那些蛋嚇傻了,愣愣的還沒回過神來。
  雞蛋再次亂飛,他用高大的身子替她擋住,一字排開的人牆迅速遞補而上,他則拉著她用跑的離開。
  席若菲一手緊抓著資料,一手被他拉著死命往前跑,腳很痛,全身濕黏黏的很不舒服,蛋清從頭頂滑到臉上,她卻沒手去擦掉,只好拚命眨眼,最後索性閉上眼睛,免得蛋清跑到眼睛裡……
  此時此刻,可以為她帶路的就只有那只寬大厚實的手,她緊緊抓住它,就怕不小心一放手,自己會被丟到那群暴民之中踩死、踹死,或被雞蛋給砸死。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一個陌生的男人,一個人人喊打的壞男人,她卻覺得他很可靠,足以保護她,當他的手握住她的那一剎那,好像天塌下來也沒什麼好怕的。
  一定是錯覺……
  她竟然會去相信一個男人?
  不,她討厭男人。
  一定是剛剛被蛋打暈頭的緣故……
  一定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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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絕對是一場災難。
  在這樣的情況下,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鐵定氣得暴跳如雷、張牙舞爪,不然也會抓著手機呱呱叫的撂狠話,或者,痛批他身邊的員工沒有把事情辦好等等等……
  可是,什麼都沒有,這個男人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薄薄的唇似有若無地勾起,像在笑,又像是在嘲弄什麼。
  是,這一切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不堪,不過,他瞅著她的目光卻讓她一千一萬個不自在。
  「對不起,總裁,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那些雞蛋的出現恐怕也在警方的意料之外,我真的很抱歉。」她寒冷的輕顫著身子,柔柔的嗓音顯得有些無助。
  平常的她絕對不是這樣的,她專業、自信,絕對不會如此軟弱無力,可是經過剛剛那一場蛋洗之後,她佯裝的外在假象全部被剝開了,露出她極其脆弱的一面——小女人的一面。
  「你不必道歉,錯不在你。」聶宣的眸光再一次停駐在她濕透的胸前,薄如蟬翼的香奈兒春裝正緊貼著她凹凸有致的嬌軀,裡頭的藍色蕾絲花邊胸罩清晰可見,而被那胸罩包覆著、渾圓而雪白粉嫩的酥胸也像快跳出來似的誘人心魂。
  真的是……該死的誘人。
  他喉頭一緊,將視線移開,湛藍的眼眸瞬間變得黝暗,覆上一層危險致命的光。
  他冷冷的看向窗外,好像不打算搭理她,席若菲想著,這可能就是他表達憤怒的一種方式吧!
  黑色加長型賓士汽車正前往她親自為聶宣安排的陽明山新居,座車前後都有保全人員的車子跟隨著,基於保密原則,原本三十分鐘的車程因為要九彎十八拐甩掉媒體記者的緣故,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抵達。
  別墅的大門打開,總裁專屬座車緩緩地駛入深深的宅院,保全人員則全部下車待命,加入其他保全在別墅四周的巡邏工作。
  就在車子開進自家宅院時,聶宣把外套脫下來丟給她——
  「穿上。」他命令道。
  她傻傻地看他,不明所以。
  現在是怎樣?怕她冷的話早該脫下來給她穿了,又何必到現在才多此一舉的裝體貼?
  「如果你不想春光外洩的話就聽我的,當然,如果你不介意讓人看光,我也不會介意你不穿上外套。」話落,聶宣的唇角一勾,逕自打開車門,優雅的長腿率先跨下車。
  聞言,她微愕,低眸,這才瞧見自己胸前春光乍現,水波盈然,不只胸前,連裙子裡頭的蕾絲小褲都清晰可見……
  轟地一聲——
  她的腦袋像是被炸開,再也沒有一刻比此時此刻更令她難堪不知所措,又氣又羞又惱又抓狂。
  他都看見了?
  該死的!他一定都看見了!卻到下車的這一刻才假好心的脫下外套讓她遮蔽春光。
  他怎麼可以這樣?
  這個放肆又無禮到了極點的男人!
  她怎麼會以為他可以保護她?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個值得信賴的好男人?真是見鬼的瞎了眼!
  「你到底要不要下車?要總裁站在門口等一個秘書,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聶宣站在白色大門前,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凝睇著她。
  席若菲僵持在座車裡,正考慮要不要這樣下車。
  不下車,她鐵定丟飯碗。
  下車,那她不就得再被他的目光非禮一次?
  她該有勇氣的,光天化日之下,諒他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可是,真的不敢怎麼樣嗎?她不是很確定。
  他根本就是只披著狼皮的虎……
  「席若菲小姐,該看的我剛剛在車上全都看過了,而且,你的身材還夠不上爬上我的床的標準,放心下車吧,我沒有鑰匙開門。」
  是啊,這個房子他是第一次來,鑰匙還在她這裡。
  席若菲下車了,披著他寬大的黑色獵裝外套,氣呼呼的甩上車門,看都不看他一眼,踩著細跟高跟鞋鏗鏗鏗地越過他上了三個階梯,拿出晶片鑰匙刷卡開門,然後轉身冷冷地面對他——
  「這是您新家的鑰匙,所有該有的東西我都為您準備好了,祝您有個美好的一天,明天辦公室見。」
  她將晶片鑰匙遞給他,轉身想走人,他卻將鑰匙連同她的手一起抓進掌心裡不放。
  「你幹什麼?」她想甩甩不掉,氣悶的瞪他。
  聶宣挑挑眉,有點不耐煩。「紀善遠沒告訴你,我要的是一個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貼身秘書嗎?」
  「我……」是啊,她差一點就忘了她應徵的工作是「貼身」秘書,不是一般的秘書。
  知道她終於明白自己的本分,聶宣這才鬆了手——
  「我要先洗澡,幫我放好熱水,洗完澡,我要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我很累了,你最好不要挑戰我對秘書的那一丁點耐性,它已經在機場用盡了。」
  聶宣一眼便喜歡上這個新的落腳處。
  屋內,是一室的白淨,挑高六米的大廳,牆上貼著帶有紋路的白色壁紙,錯落有致的風景油畫,翠綠色幾何圖形的窗簾,讓人一進屋便覺溫馨舒適,恍若一腳踩進佈滿綠地的春天裡,質樸的仿古地磚,更讓室內洋溢一股悠閒的鄉村調性。
  對這位新任秘書的評價不自覺地又高了一些,聽紀善遠說新居是由席若菲一手包辦打點,包括地點的選擇、屋內的裝潢擺設、院子裡種植的花草樹木,全都是她請教專人之後親自與設計師溝通及日夜監工的結果。
  「我相信這間屋子的浴室應該不只一間吧!」他一進屋,便頭也不回地問道。
  「樓上樓下共有三間,總裁。」席若菲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滿身的狼狽讓她只想飛快的回家洗個澡,這個男人卻彷彿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既然是這樣,你也先去洗個澡。」
  聞言一愕,她抬眸,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多謝總裁美意,我想這不太方便。」席若菲淡淡的撇開眼,雙手緊緊拉住他借她的外套,下意識地遮住自己濕黏的身體。
  他挑了挑眉。「哪裡不方便?」
  「我沒帶衣服過來。」
  「可以先拿我的穿,衣服都是你在打理的不是嗎?總有運動服什麼的吧!先穿著,你再請人送衣服過來,這是小事。」
  「不用了,總裁,等會兒我回到家後——」
  「你回家後絕對是幾個鐘頭以俊的事了。」聶宣的雙唇不悅地抿起。「你還有很多事要向我報告,這一點難道還要我提醒你?」
  她抿唇不語。
  「快去洗澡!你這樣會把我的地板弄髒,把我的新房子弄臭。」
  「我可以馬上離開,等我把自己打理好之後再過來。」她依舊冷冷地僵持在那裡。
  「你以為我有多少時間等你浪費?先不管來回陽明山要花多久車程了,你確定你不會再為我帶來一堆的記者和暴民?還是我得派二十四小時的保全人員保護我的秘書……大人?」
  他叫她「大人」?真是嘲諷得夠徹底了。
  揚高下巴,席若菲冷冷地回應道:「我並沒有要求總裁人人在機場保護我。」
  「所以是我多事嘍?」嘖,瞧她那半點也不領情的樣子,他難得大發善心英雄救美的舉動倒成了小丑似的。
  她咬唇不語,說是說不是都不對,畢竟,她對那件事是感激的,卻無法對這樣無禮的男人說謝謝。
  沉默中,腳步聲朝她走來,她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他卻比她還快一步的擒住她的手腕——
  抬眸,她慌亂的看向他。「你要幹什麼?」
  聶宣不語,沉著臉拉著她往前走。
  這樣的他不禁讓人有些害怕。
  外傳聶家是黑道出身,每個男人都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她一直半信半疑,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哪有人可以枉顧法律整天喊打喊殺的?
  可是,現在她腦海中卻出現他氣得伸手掐死她的畫面……
  他不會是要帶她到什麼隱密的地方去,然後殺了她吧?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她開始掙扎,用另一隻手拚命想扳開他扣在她腕間的大掌。
  他不理會她的舉動,目光在四周搜尋了一下,終於找到前進的目標——
  浴室。
  他一把將她拖進去,二話不說脫下她身上的外套,然後將她攔腰一抱丟進浴缸,順手打開水龍頭——
  蓮蓬頭的水瞬間噴灑下來,轉眼間席若菲已一身濕透。
  什麼跟什麼……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像扛布袋一樣的把她丟進來,害她屁股撞得發疼又發麻……
  一點都不懂得尊重人的傢伙!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流氓!
  她冷得顫抖,氣得發抖,根本無法在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對待下找到自己適切的情緒。
  她瞪著他,渾身都在打顫,水噴得她一臉狼狽,混著些許蛋清的味道流進她的嘴裡,噁心得讓她幾欲抓狂。
  聶宣的唇淡勾起一抹弧線,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也很欣賞她瞪著他生氣的樣子。
  「等會兒水就熱了,好好把自己洗乾淨。我會把衣服放在門口,洗完你自己出來拿。」說完,他走出浴室,順手把門關上。
  唇角不自覺地噙著一抹笑,只差沒愉悅的哼著歌兒。
  天曉得,看到自己的秘書氣得快抓狂的樣子,竟然令他莫名的感到愉悅?這實在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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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內衣、內褲可換,就算穿上全新的運動服,裡頭卻空無一物,沒有一個女人會覺得這樣很自在,她卻還得故作鎮定,若無其事的走到客廳,準備向她的老闆做公事簡報。
  席若菲的長髮吹得半干,順順地披在肩上,水蜜桃的香氣隱隱約約在空氣中飄散,她雙手環胸,慢慢走向坐在沙發上品著咖啡的聶宣,雖然這運動服並不薄,仔細瞧卻還是可以瞧出胸前那微微突起的兩點,這讓她著實尷尬不已。
  「洗好了?」他從一堆文件中抬眸瞧了她一眼,微微驚艷於她素顏長髮的清麗模樣,當然,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也絕沒錯過那運動服下一絲不掛的好身材。
  她怯生生的環著胸站在前方,好像一隻等待被吃的小白兔般可憐又無助,和在機場時亮麗自信且冷傲的氣質截然不同,一者令人心生憐惜,一者令人輕易被吸引……
  想太多了。他低歎。
  她不是他的女人,而是秘書,公私不混淆一向是他的原則,任何時候都不該破例。
  「對。」她輕應了聲。
  「坐下,把那杯咖啡喝下去。」他指了指他身旁的座位及茶几上還冒著白煙的咖啡。
  她坐下了,可是遲遲沒動那杯咖啡。
  雖然咖啡的香味很迷人,可是,誰知道裡頭有沒有被下藥?
  她戒備萬分的模樣讓他好氣又好笑,聶宣擱下手邊的咖啡,背倚著沙發悠閒的蹺起二郎腿,看了她半晌後,才道:「如果我要碰你,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只要把你壓倒在床上就可以了。」
  被猜中心事讓席若菲心虛的紅了臉,卻還是不示弱的抬高下巴硬看著他。
  「我只是想等咖啡涼一點再喝。」她多此一舉地解釋,說完臉更紅,尷尬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聞言,他差點笑出來,但還是維持冷酷表情,接著,他聽見自己輕滑的嗓音溜出口——
  「你只有兩分鐘的時間喝完它,之後的時間是我的,三個小時之內,你得把這一個月來公司的籌備成果及進度詳細的跟我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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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歲的女人,大學剛畢業,能有多大的能耐接下秘書的工作?雖然紀善遠強力推薦她,聶宣卻始終保持著質疑的態度。
  午後,陽光正好,他的秘書在時鐘剛好敲在兩點的時候把熱騰騰的藍山端進辦公室,聶宣擱下手邊的工作,起身朝他始終冷冰冰的秘書走去,長手一勾便拿走她煮的咖啡湊近唇邊啜飲。
  席若菲欠身欲離,卻聽見男人突然開了口——
  「女人很麻煩,所以我身邊用的人都是男人。」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來面對他,長髮一樣高高綰起,幾絲細柳垂掛頸間,柔化了幾分她冰冷美麗的臉部線條。
  三天了,他們兩個除了公事之外幾乎沒有閒聊過一句話,當然,接機的那天除外,她實在想不透高傲冷漠的聶大總裁今天為何有興致跟她講話?
  這幾天,一切風平浪靜,那日在機場帶頭鬧事的群眾已全數抓入警局偵訊,辦案的效率之快簡直跌破大家的眼鏡,因為聶宣是國際知名的企業家,在商界地位舉足輕重,連美國當局都表達了高度關切,因此警方也不敢大意,一般民眾不敢再妄動,免得惹火燒身,不小心還要以警局為家,這可是大大的不值。
  聶宣的莫大影響力,由此可見。
  數日來媒體繪聲繪影,也沒有人敢親自上門跟監採訪,就怕惹毛流氓總裁而毀了一生。
  「你是我目前為止唯一破例用的女秘書。」聶宣又道。
  她回神聽著,卻沒接話,自問這三天應該沒有做出什麼讓對方覺得她不適任的舉動才是。
  聶宣邊說話邊喝咖啡,這咖啡煮得恰如其分,不過濃也不過淡,就是他要的味。「十天的考驗期,希望你的表現可以讓我滿意,否則,我會請你走路,不管你當初是靠什麼進來的。」
  高大的身軀斜倚在辦公桌邊,聶宣放肆的打量著她此刻的表情,對自己的冷言冷語所造成的效果非常期待。
  孰料,席若菲只是乖乖的應他一聲:「我知道了。」
  喝,大失所望呵。
  他還以為她會暴跳如雷的說她是靠自己的實力進來的呢!不然,也該是大受打擊的委屈含淚控訴他……
  卻什麼都沒有。冷得緊。
  「有意見嗎?」這輩子難得說話這麼溫柔,床上除外。
  「沒有。」
  擱下咖啡,聶宣從桌子抽屜裡掏出一個漂亮的錦盒,轉身遞給她——
  「拿去。」
  「這是什麼?」席若菲戒備的盯著他,腦中警鈴大作,不敢伸手接下。
  「項煉。」聶宣的唇勾起一抹笑。「要不要我為你戴上?」
  席若菲機警地退了一步。「我不需要。」
  「你很緊張?」看樣子,她又把他當成狼了,有趣。
  「沒有。」她皺眉。「總裁為什麼要送我項煉?」
  她是他的秘書,不是情人。
  「漂亮的禮服也得配上漂亮的飾品才可以相得益彰。」聶宣懶得跟她說,一把抓過她的手便把錦盒放進她柔軟的掌心裡。「只不過是個小東西,給我收下,晚上有應酬,穿得漂亮點,禮服可以報帳,現在你可以下班先去準備了。五點三十分,我會派車到你家接你。」
  所以,他送她項煉,只是為了晚上那場應酬?
  一場應酬送秘書一條項煉?不會吧?以他這種敗家法,聶氏企業不是很快就要完蛋了?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晚上的宴會很重要,你可千萬不要給我搞砸了讓我沒面子,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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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政商名流的宴會,說穿了不過就是女人互相較量誰比較美、比較有份量,男人互相比較誰有錢有勢、在女人之間吃得開的無聊社交場合。
  無聊。
  除了吧台上五顏六色的美食可以稍稍打發她的無聊,讓她有點事可以做之外,宴會裡幾乎沒有讓席若菲覺得有趣之處。
  脖子上戴著聶宣下午送她的項煉,細細的銀煉上掛著約莫一克拉的晶透鑽石,細緻典雅,老實說,她很喜歡,為此,她為自己選了一套銀色細肩帶及膝小禮服,絲緞的布料,貼身的剪裁,魚尾設計的裙擺,不僅讓她曲線畢露,還增添了一些超越她實際年齡的風情與性感。
  聶宣乍見到她這身裝扮時眼底閃過了驚艷,卻沒有隻字片語的讚美,只是紳士的讓她挽著他的手臂入場,角落的鎂光燈驀地一閃,該名滲透進來的記者隨即讓保全迅速請了出去。
  聶宣帶著她分別和幾位工商大老打過招呼之後,便被熱情的社交名媛們爭相拉開了,在這個晚宴上,聶宣竟奇異的展現他溫文爾雅的一面,讓人很快就忘記他骨子裡的冷漠因子,以為他是個平易近人的男人。
  此刻,搶盡風頭的聶大總裁,正和台灣電子科技業龍頭老大金煥的獨生女金智愛共舞,她一個人被晾在一邊,老實說,她很自得其樂的——如果沒有一堆蒼蠅在旁邊飛來飛去,甚至朝她撲過來的話。
  謝絕所有人的邀舞,卻沒辦法拒絕眼前這個男人——年紀半百卻依然風度翩翩的金煥。
  「陪我跳支舞,可以嗎?」
  「可是我……」
  「我的舞伴被你家總裁給請走了,席秘書應該可以賞光吧?」金煥迷人的笑著,沒等她回應,已經拉住她的手,極其技巧的將她帶入舞池。
  她當然可以不客氣的把他置在她腰間的大手甩開,馬上轉頭走人,但身為聶氏企業總裁秘書,職責在身,卻讓她無法這麼做。
  只不過是一支舞罷了,這是宴會上必備的社交禮儀,更何況對方是金煥,聶氏企業來台最想收購合作的對象,她不能因為個人喜惡而搞砸了總裁在台的版圖佈局。
  因此,席若菲低眸淺笑,任金煥帶著她輕輕舞著,帶著粗繭的大掌握住她細白滑嫩的柔荑,另一隻大掌則輕輕地在她纖細的腰間揉搓,隨著舞曲越漸低回,兩隻大掌也益發的不安分了。
  金煥扣緊她的腰往身上貼近,因為突如其來,席若菲跌進對方懷裡——
  「金董事長……」她忙不迭地想從他懷裡起身,那隻大掌卻游移到她的臀部上方,另一隻大掌的拇指輕刮著她的掌心,席若菲對於他明顯的調情舉動感到錯愕不已,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雖然燈光有點暗……
  「你很迷人,席秘書。」金煥低笑著,將唇湊近她耳畔低語。「想不想跟著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金董事長請自重,我對這些沒興趣——」
  金煥笑著不語,趁著舞池燈光變換之際,迅速的用唇掃過她的唇辦,席若菲僵直身子瞪大了眼,全身血液瞬間倒流……
  他怎麼可以吻她?該死的!
  這個噁心的老頭子!難道他以為她會默不作聲的讓他吃豆腐?她氣得顫抖,伸手想朝他的臉揮去,無奈卻被對方緊緊握住。
  「開個價,我會滿足你的,而且會很疼你。」金煥瞇著細細的眼,看著眼前這個清麗孤傲、氣質獨特的女人,打從第一眼看到她開始,他就產生想要收藏在懷的慾望了。再美再獨特的女人,只要有價碼,他都要得起。
  「要當男人的情婦,我也會找個年輕英俊的男人。你放手!」
  「像聶宣嗎?這種男人雖然長得人模人樣,可是卻不懂得怎麼寵女人、疼女人,當他情婦容易,恐怕愛上他就難善了了,你以為像他那樣的男人會寵愛你多久?用不了幾次就甩在一邊了,而我不同,你這年輕漂亮的胴體可以吸引我這老頭子很久很久,也不會厭煩——」
  「你住口!我不是那種女人,請你放開我!馬上!不然我就要叫了——」
  「說我非禮你嗎?真是可笑,我堂堂金氏財團董事長,要什麼女人沒有,需要非禮你一個小小的秘書?誰信你?你叫啊,叫出來看看誰會站在你這邊,聶宣?如果他知道我要你,恐怕還會出錢叫你乖乖跟著我呢,想想看,現在是他有求於我,你認為他會因為你這個小秘書而得罪我嗎?你又不是他的女人!」
  席若菲緊咬住唇,咬得唇都滲出血來。
  他說得沒錯,她在這種場合大叫非禮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搞不好人家還以為她想巴住金煥不成才故意說他非禮她,沒有人會信她的!除非剛剛有人看見他吻她,重點是,那短短幾秒鐘的擦略而過誰會看見?
  「只不過是一個吻而已,你不喜歡也不會少塊肉,這首曲子一完你就可以走人,我不會糾纏你,現在,乖乖的跟我把舞跳完,讓我沒面子,那聶氏的案子就甭提了,你最好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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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若菲還是咬著牙根陪金煥跳完一支舞,曲方落,她頭也不回地奔離宴會廳,像只無頭蒼蠅似的踩著高跟鞋在寧靜的迴廊中奔跑,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就這樣一直往前跑再往前跑,跑了一世紀那麼久才終於看見一座幽靜的庭院。
  腳一軟,她跌坐在地上。
  沒有人,耳邊只聽得見風聲,還有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她這才發現自己在哭,雙手死命的抹著唇瓣,想把剛剛被那個色老頭吻的痕跡全部抹去。
  擦了好一會兒,眼角看見不遠處的噴水池,起身,她踉蹌的奔了過去,將整張臉埋進噴水池裡,手還是拚命的抹著唇……
  「該死的噁心傢伙!色老頭!無恥的豬!」連串的低咒從她唇邊逸出,伴著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滑落,就連陌生人都可以一眼看出她受盡了無邊的委屈。
  哭著,氣著,嘔著,罵著……
  不知過了幾分鐘還是半個世紀,席若菲才把臉從池裡探出來,穿著禮服的單薄身子虛弱的沿著池畔的雕刻石台滑落到濕涼的地上。
  一雙裁工精緻的黑色皮鞋,定定地停在她觸目可及之處。
  席若菲一愕,她一眼便認出這雙鞋子,因為這是她親自帶人到公司替聶大總裁量身訂做、獨一無二的手工鞋款。
  內心最深處的脆弱竟被人察覺,狼狽與難堪讓她根本沒有勇氣抬頭。
  夏風吹著,冷得她背脊發涼,她低頭不語,佯裝沒有看見那雙在夜裡依然發亮的皮鞋,好像這樣,那雙皮鞋的主人就會識相的離開,不來叨擾她一個人的傷心。
  她只要一個人。
  她只想一個人。
  為什麼這個男人還不走?
  她等著,一動也不動的等著,眨眼再眨眼,希望那雙鞋子可以消失不見,它偏不,還亮得刺痛她的眼,無端端地又惹來一串淚……
  那極力壓抑的輕泣聲,在這靜寂的月夜裡聽來格外惹人心疼。
  蹲下身,聶宣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她的臉驀地被迫貼靠著他寬大的胸膛,聽那鼓聲——
  不,是心跳聲,咚咚咚地響著……強而有力,莫名的具有穩定人心的力量。
  她想推開他,卻不想在這一刻推開,因為他的臂彎溫暖而寬大,在剎那間讓人產生了依戀。
  索性任他抱著,乖乖地貼上夏夜冷風中那唯一的熱源……